悟   空

月溅星河长路漫漫

风烟残尽独影阑珊

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

到后来肝肠寸断

……

我要这铁棒有何用

我有这变化又如何

还是不安 还是氐惆

金箍当头 欲说还休

我要这铁棒醉舞魔

我要这变化乱迷浊

踏碎灵霄 放肆桀骜

世恶道险 终究难逃

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

    一声无奈凄厉的喝喊：我要这铁棒有何用！我有这变化又如何！借猴子的口，喊出多少人心中的愤懑！

    “我要这天，再遮不住我眼，要这地，再埋不了我心，要这众生，都明白我意，要那诸佛，都烟消云散!”今何在在他的网络小说《悟空传》里依然也是这般狂吼，是的，都是张狂！

    读《西游记》，是我在年少时就已经做完的功课。满眼都是引我好奇的文字，浅显的以为孙悟空的经历其实蛮好，从一个妖怪最后修成斗战胜佛，终被正道接纳，皆大欢喜。成人以前，都只是看了这本书的表面。听老人言：少不看西游，老不看三国。迷惑不解，《西游记》如此激励人努力向善，归于正统，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看呢？那只石猴，一路走来，风霜雪雨，披荆斩棘，可不就是一部励志奋斗的教材么？

    也是年少，只隐隐的觉得大闹天宫热闹解闷，使人痛快。却往往忽视了五行山下，五百年荒废的深深寂寞。只看到灵山宝殿上斗战神佛加持的荣光，却疏忽了取经路上紧箍咒的收敛。想那一路的风刀霜剑，对一个神猴，本不算磨砺。却体会不到一个自由自在的心，在一个金箍里，无人处的伤叹！

    撇开猴子，年少时读《西游记》，对唐三藏，着眼不多，那个遇事胆怯，毫无主见的主，我一直看不上眼。至如今，细思那江流儿，貌似从出生到灵山，一路虔诚，无怨无悔，不惧艰险，貌似一生只为了取经这一个执念。可直到现在方觉得在他面静如水、端严的容貌下，心里也是不甘的委屈。是了，本就是因质疑佛祖而犯戒的金蝉子，那能甘心就以取经传道推毁自己的初心！

    我最觉得亲近的八戒，曾经风流倜傥的天蓬元帅。真的就是一个贪色好吃的呆子吗？那一身腌臜皮囊下，多少回无人处仰望天宇，把深藏于心的思念，都化成蠢笨不堪的放浪。那怕天下美食都允其净坛，没有最好的人陪伴，都成了嚼蜡的贡献。

    勤恳木讷的悟净，桀骜不驯的白龙。一个挑担，一个代步。被佛法收服时，都是满心欢喜的礼赞。恰正是，想挣脱藩篱，重获自由自在的生命。那曾想，灵山受封后，一切的一切，不如己愿。

    老人的话说的正确，只是太高估没有任何磨练经历的少年人了，读懂一本书，少年人只能看见热闹，不谙世事，几曾懂的登高楼，拍栏杆的无奈。看得懂《西游记》的，那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，或无言瞑目，或不屈现状。就是那已修成正果的，垂首合十后，酒醉歌狂时，回望一路的艰辛，莫不是泪眼阑珊。

    人生少年，总想仗剑天涯，以一己之力，博无限声名，莺飞草长，跨白马携美眷，狂狷之气万丈，荡尽一切不平。人入暮年，方知茶比酒浓，一切的狂心，只在千斤铁棒划出的圈子里局促，出圈，终究难逃世恶道险！

    现如今，再回头，把《西游记》翻开，已不像多年前，看西游，就是西游。多少事，都在西游里面讲透，多想回到少年时，能看得懂字里行间隐藏的酸楚，指导一个懵懂少年，绕过取经的路。哪怕，在无法回避的征途上，躲不过流落的山精水怪，也能避开那些人造的灾难。哪怕，总知道是安排的结果，也会选择进入或者逃避，不用一切一切都强出头。

    现如今，再回头，又看《西游记》，越读越觉得滋味深厚。一本书，就写完了世间百态，一切的密码都深埋在征战与降服之中。打败了十万天兵，搅动了四海风云，如何？！还不是跳跃在别人掌中，压在一纸揭言之下，吃土喝风，满面尘土弥漫了本来面目。最后，灰溜溜的拜一人为师，收闲云野鹤之心，想着那万佛朝宗！多亏《西游记》，年少人看不懂，看懂了，误多少青年子弟，于狂热躁动之时，做多少无用之功。

    看透又如何？终是不安，终是低惆。躲得开佛赐的金箍，也躲不开世事的禁锢。《西游记》里，唐僧师徒遇到乌巢禅师，早已把答案给了三藏，提醒过悟空，一部《心经》解释了一切。睿智的唐僧应该已经明白，早已懂禅机的悟空应该早已明白，毕竟，蠢笨的八戒都看透了一切。我觉得，在那一刻，一切取经的路，都是甘愿的安排，一干取经的人，都是在努力演编好的剧本。只有演员明白，心悟则空，若心舍悟离迷，不在乎六尘不改，一念起处，但凭初心，让所有的世恶道险，终究难逃一棒，灰飞烟灭！

   （迂蓬 陕南投资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