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9日，商务部部长钟山表示据统计，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期间，两国企业在两场签约仪式上共签署合作项目34个，金额达到2535亿美元。这些项目中，既有贸易项目，也有双向投资项目；既有货物贸易，也有服务贸易，涉及“一带一路”建设、能源、化工、环保、文化、医药、基础设施、智慧城市等广泛领域。值得让我们能源界关注的是，其中，能源类项目金额拔得头筹，据不完全计算，能源类项目投资总额超过1400亿美金，占比超过50%。

本期刊发笔者在近期北京大学宏观经济与金融市场沙龙活动（原富论坛）上的发言，在中美千亿能源大单背后，看一看经济、能源与制造业的关系，拆一拆两国的能源成本。

大家下午好！今天非常荣幸来到原富论坛，主要和大家交流探讨两个方面问题：一是经济、能源与制造业的关系；二是中美能源成本比较。

一、能源、经济与制造业

从左图BP的数据来看，全球GDP增速和一次能源、传统能源是完全正相关关系。左边这张图是全球的GDP和一次能源的年均增速，虽然大家看到，1995年到2005年增速有点脱钩，原因单位GDP的能耗有所下降。从右图分地区能源消费看，全球的能源消费都在上升，这和宏观经济的增长有十分密切的关系。而且主要的几个增加量并不是经合组织，发达经济体能源是存量的调整，不是增量。主要的增量是中国、印度，包括非洲和其他几个国家。从中国目前来看，我们的人均生活用电量是美国的1/8，日本的1/4，单位GDP能耗和美国也相距甚远，虽然我们不可能达到他们那种能源消耗程度，每个人都要有那么高的用电量，但是这个趋势是正相关的，能源的消费和经济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。

第二，我们看全球的GDP、发电量和高耗能是正相关的关系。1980年到2016年整个GDP、粗钢等高耗能产业于发电量保持比较好的正相关。近日国际银行已经调高了未来两年全球GDP的增速预期，这也就说明未来两年，我们的全球经济增速在上升的过程中，发电量也会有上升，不光是今年，乃至到明年、后年。

再看我国能源消费总量与经济总量是什么关系，伴随着GDP的增速，能源消费的总量也在提升，但是我们的单位GDP能耗在下降，包括结构调整，包括节能降耗。单位GDP的能耗在2008年的时候，首次从大于1变成小于1，我们的经济发展不更多的依靠能源了，我们谈这个系数，从1以上回归到1以下，但是仍然保持正相关。

再看制造业，制造业从2004年到2014年，长期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0%以上，是中流砥柱的作用。

制造业对我国的经济贡献是非常之关键的。是什么关系，我做了一个分析，红色的是我国能源消费总量里面的制造业能源消费，蓝色的是我国能源消费总量，绿色的线是制造业能源消费占全国能源消费的比例，在55%左右，制造业对我国能源消费是要占半壁江山，甚至以上。

这个逻辑比较清晰了。首先制造业对经济的贡献在30%，制造业在全国的能源消费中的比例在55%左右，也就是说制造业对经济非常重要，能源又对制造业非常重要。

第二产业一个重要的门类就是制造业，还有建筑业等等一系列。第二产业用电是什么情况呢？刚才看的是用能。第二产业的长期用电在我国用电量里面，长期占70%以上，去年发了6.5万亿度电，70%都被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用掉了，这就是制造业和经济、能源以及电力的关系。

下面谈谈降成本，降成本范围非常广，包括政策的、税的、材料的、能源的等等一系列降成本的调控，能源也非常关键。这里几个典型的制造业：多晶硅、化工、水泥、钢铁，大家可以看到，实际上能源在制造业里面的成本构成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块。

这张图更能说明什么问题，这张图是波士顿咨询在2014年的时候，就全球的主要经济体，主要国家的制造业成本做了一个拆解，在成本拆分的过程当中选了四个主要要素：劳动力，电力，天然气和其他。前四个是中、德、美、日，以美国是100指数来看，中国制造业成本，96，实际上我们的成本是低的，这是优势，但是只低4个点。德国是121，日本是111。我们低在哪儿？低的是人，劳动力。我们比美国高的是天然气、电力。如果说我们人口红利消失，未来几年人力成本继续上升，我们的能源成本还不降的话，美国制造业的成本优势就不存在了，这是很严峻的一个问题。

这里面还要考虑到什么因素，印度的制造业和我们的“中国制造2025”，美国的“制造业2020”，大力发展制造业、自动化、机器人，这些如果要上去之后，实际上对人这一块儿的成本优势是一种碾压，靠的是什么？靠的是电力驱动、能源驱动。这样的话，美国的比较优势就更加明显。

美国为什么有这么低的能源成本？是因为美国发生了一个页岩气革命，这个革命实际上是颠覆性的革命，堪比技术革命，技术革命对经济的驱动是绝对不可忽视的。2014年的时候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份研究报告通过计量分析发现，2008年以来美国页岩气革命带来的廉价能源，包括汇率的竞争力，以及新兴国家在劳动力成本优势缩小等因素，推动了美国制造业的复苏。

我们看上面这张图，这张图展现的是德国、美国、日本、英国天然气的价格的图。俄罗斯是老牌油气生产大国，2013年美国已经取代了俄罗斯成为全球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，2016年美国天然气产量达到690万吨油当量，占全球天然气产量的21.5%，比俄罗斯高出30%。为什么现在油价这么低，中东再限产也限不出高价来，问题是中东限多少，美国产多少，他经过页岩油气革命，产出能力大幅提升。价格自2008年开始巨幅下降，到2016年一直在下降，而这个时候的德国、日本、英国没有下降太多。所以在这一轮经济复苏里面，美国的页岩气革命，我觉得非常非常关键。

这两条线一个是美国天然气的工业价格，二是美国制造业对实体GDP增长率的拉动。红色的线是2008年展望到2016年的天然气价格，在不断下降，而美国制造业对实体GDP的拉动实际上是在增长的，这个相关性，大家是要注意的。一个是在下降，一个是在上升。

再看油，美国油价大幅下降的过程，也是美元指数增长的过程，根据EIA和BP的相关数据，美国的原油产量（包括页岩气油）从2008年的500万桶/日上升到2016年的900万桶/日，石油的对外依存度从2008年的60%降到了2016年的25%。我们国家现在石油的对外依存度是64.6%，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是37%，美国的对外依存度已经非常低了。以前美国主要靠进口油气，现在都是出口油气，这就是美国的现实。而且油气价格下跌的时候，美元指数是在增长，美国经济实力增强，带动货币也在走强。

这是埃森哲做的报告里面的一张图，报告的数据里面显示，目前最新的来看，有61%的制造业经理正在考虑回归美国，实际上这些年，包括卡特彼勒，包括福特，这些大型的制造业企业都在往美国建厂，不光是曹德旺，这是一个现实。

二、中美能源结构与成比较

第二部分我们来拆一拆中美能源成本比较，这个大家可能更关心，拆成本比较的时候，首先要看结构，我的能源是什么结构，别人的能源是什么结构。

这张图展现了全球和主要经济体的能源消费结构，全球煤炭、天然气、石油三分天下，再加上核能+可再生，构成了能源消费整体。美国的能源消费量排序是石油、天然气、煤炭，再加可再生，中国的能源消费量排序是煤炭、石油、天然气、可再生。上图可以看出来一个明显的特征，我国、印度，包括南非的能源消费，都是以煤为主，日本其实煤炭蓝色的柱也不低，日本、巴西、美国、欧盟以石油、天然气为主。

中国和美国2011年到2015年能源结构单拿出来看，最下层的蓝色是原油，第二层黄色是天然气，再往上是原煤，再往上是核能、水能、可再生，中国与美国能源消费的差异就是美国的天然气是在30%，煤炭是占20%，我们的天然气是占5%，煤炭是占64%。从内部能源结果变化看，我们的煤炭是从70%一直降到64%，天然气大概在4.6%到9.6%，美国这几年都是非常平稳的。

看完结构之后，我们得出一个结论，实际上我们现在还是个以煤为基的能源消费结构，具体这几块的价格我们下面再来拆一拆。

看完能源结构我们再看电力结构，因为现在制造业，不仅要用一次能源，还要用电力等二次能源，主要的机械设备用的都是二次能源。首先看电力装机结构，中国是煤电装机57%，水电装机20%，美国煤电装机24%，天然气装机42%，核电装机9%，美国实际上更加多元化，中国是以煤电为主，然后是水电。

这是发电量结构，装机结构里面，57%的煤电装机发了65%的电，利用小时数高，美国虽然天然气装机是42%，煤炭装机是24%，但是发电份额里面，煤电和天然气电是1:1的，其次是核电、风电，这是发电结构。

结构看完之后看成本，布伦特原油价格是接近我国的原油价格，红色的线一直高于蓝色的线，这是原油。

再看成品油价格，如果把税拿掉之后，我们是2.9元，他们是2.6元，我们成品油也比他们贵。

更重要的是气，从2007年到2016年，美国的天然气价格是非常平稳，甚至从2008年开始，一直是往下走的，但是我国的气价一直往上走。这里面的比价关系从2007年的1.66元到现在的4.84元，4.24倍。

再看煤，美国电力用煤价格非常平稳，中煤电煤的一直保持1-2倍的比价关系。

看完了油、煤、气等一次能源的价格之后，看一下电。上图是BP统计的太阳能、风能、煤炭、天然气发电成本的数据，中国的太阳能发电成本比美国的要高，但是美国的煤炭发电成本比我们要高。而且美国天然气发电成本，从气价上就可以看出来，是比我们低很多。

2016年Lazard比较了一个美国煤电和气电的成本，他们的煤电是0.42-0.99元/度，气电是0.33-0.54元/度，美国一度气电比一度煤电便宜0.12-0.45。大家看中国，中国一度煤电标杆电价0.35，一度气电0.74，正常我们用都是在8毛以上，在中国一度气电比一度煤电贵一倍以上，大概就是0.39元，这是中美煤电和气电最关键的比较关系。这是成本，用电，到我们的用电侧，工商业用电侧的时候，美国工业的平均电价是0.43元人民币，商业平均电价是0.67元，政府权威部门测算，我国工商业电价平均比美国高五成。美国制造业回归，实际上和他的电力、天然气革命是密不可分的。

美国在10月10号的时候退出巴黎协议以后又推出了清洁电力计划，实际上这个是在奥巴马执政时期，由他的时任环保局提出来的，奥巴马能源政策的核心，旨在减少发电厂碳排放，以应对气候变化。第一个，能源方向全面转向，奥巴马时期的低碳，限制天然气、煤炭等化石能源，低成本能源，转而大力推进新能源，转向传统低成本能源。但是这个引来了很多的争议，但是我不得不说，从成本比较来看，因为能源最重要的属性是成本，是这么一个比较。第二个，从能源成本比较来看，美国能源署在公布了这个政策之后，做了一个测算，美国的电价如果要执行清洁电力计划的话，还剩10%左右，特朗普退出之后指出了一句话，他说全球变暖的概念是中国一手炮制出来的，目的是让美国的制造业不具备竞争性，他要发展他的页岩气，发展他的煤炭，这是特朗普说的。第三个，最关键的是什么？无论奥巴马的清洁电力计划也好，特朗普的废止也好，对能源行业的影响比较小，非常小，可以说非常小。在美国气电超过煤电去年的发电量，最核心的原因是气电便宜，气价下去了，这是最关键的。

最后做一个小结：一是能源与经济发展密不可分，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。二是制造业增加值长期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0%，占全国能源消费量的55%，是经济的中流砥柱，对能源消费具有很强的刚性。三是制造业成本构成中能源成本是最重要的一环，是仅次于人工、原材料外最大的成本构成部分。四是美国页岩气革命以来，以油气为代表的能源成本大幅下降，与中国的比价优势由2007年的1.46逐步上升至2016年的4.48。五是根据能源结构和能源比价关系，中国制造业能源成本，包括一次能源和二次能源，大概在美国的1.5-2倍，对于中国而言，降低实体经济成本亟待在能源领域有所突破。